颜穗雨眨着晶亮的眼睛,站在原地看着面前这位嫡母表演。
果然是妾身扶正,勾栏瓦斯里出来的,就是上不得台面。
即便已经是相府正主,可从里到外还是带着贱气。
“母亲,雨儿好想您。”
内心虽然已厌烦至极,可表面上小傻子依旧同嫡母亲近。
只不过话虽如此,颜穗雨一直站在门外动也没动,等着相府填房白氏走到面前。
也不知是思女心切,还是有意为之。
白秀兰特意忽略了站在一旁芝兰玉树的谨王殿下,只拉着颜穗雨的手,还假惺惺地挤出了两滴眼泪。
“我儿才出嫁几日,都瘦了,母亲吩咐厨房做了你平日爱吃的菜,快来。”
说着她就要拉住颜穗雨的手,从侧门入府。
可没想到,她拉了许久都没有拉动胖得像座小山似的颜穗雨。
眼看着站在门前的傻子动也不动,白秀兰眼中闪过一丝怒意。
“雨儿,可别说为娘没教导你,身为皇家妇要懂规矩,今日是你的回门礼,可不要误了良辰吉时。”
说着,她再次动手,力道比刚刚又加了几分。
可颜穗雨依旧稳稳地站在那,纹丝不动。
她笑靥如花,只是眼中略带疑惑。
“母亲,如您所言,皇家极为重视礼仪,没记错的话,这偏门你以前走得我可走不得,女儿可不敢坏了规矩。”
听了这话,白氏愣在原地,她脸上闪过一丝尴尬,嘴唇动了动。
颜穗雨说得没错,于身份地位而言,在府里,颜穗雨是嫡出长女。
虽然母亲早早亡故,但是她的身份摆在那,在外她是身份尊贵的谨王正妃。
今日回门,虽因王爷身体的缘故一切从简,可若真从偏门进去,那可要沦为整个帝都的笑柄。
看来白氏和相府已经做好了准备,给她来个下马威。
原以为颜穗雨痴傻,不懂其中道理。
可没想到门还没进,这小丫头就扮猪吃老虎,点破了其中利害关系。
眼见着白氏无言以对,颜穗雨继续趁热打铁。
“王爷,你可别生气,千万不要怪罪我爹和我嫡母。”
说着,她更是直接拉住了萧行轩的袖子摇呀摇,就好像要糖吃的小孩子。
而此时,白氏完全被架在火上烤,骑虎难下。
若是现在大开中门,那简直是打了她的脸。
如果一直坚持要谨王和谨王妃从侧门入府,她又没这个胆量。
好在此时,远远看到假山后走来一个步伐稳健的身影。
白氏立刻喜上眉梢,好像找到了靠山。
“王爷恕罪,是妾身思虑不周,只想着我们相爷思女心切,才忘了大开中门的礼仪。”
“您看相爷亲自出迎,还请王爷和王妃移步。”
只是那夫妻二人难得的默契,依旧站在门口,像脚下生根一般动也不动。
右相颜炳坤款款而来,衣角带风。
见了谨王殿下,他深深一揖。
“王爷携妻回门,臣有失远迎,还望王爷恕罪。”
萧行轩只是点了点头,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,甚至都没有把岳丈搀扶起来。
左不过是一个与大位无望的病王爷,颜炳坤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。
他直接站直了身子,扫了一眼站在萧行轩身边笑嘻嘻的颜穗雨。
“雨儿,都已经到了门口,怎么不进去?真是胡闹,王爷也是由着你的性子。”
颜穗雨眉眼间闪过一丝讽刺,她这便宜爹还真是趋炎附势的典范。
现在面对他们夫妻,竟然连装都懒得装一下。
“还是父亲懂规矩,知道亲自到门口来迎接。我也确实是累了,那还不快大开中门,迎我和王爷进去?”
颜穗雨装着无知者无畏的样子,只是这话由她说出来,颜炳坤只觉得眉心一跳。
他正想着开口训诫,却听到一个清朗的声音。
“王妃所言甚是,古语有云,君臣父子,雨儿既然已是我正妃,身份自然水涨船高。”
“你相府上下,当以君臣之礼迎接跪拜。”
这些话从谨王口中说出来,就好像一记炸雷。
本朝向来最讲孝道,三纲五常也一直是颜炳坤挂在嘴边的说辞。
现在这些话好像直接堵了他的嘴。
他脸上神色复杂,恨和怒交杂在一起。
他猛地抬头看向站在一旁,依旧笑颜如花的颜穗雨。
她甚至还理了理裙摆,等着接受跪拜。
白秀兰听了谨王的话,只觉得受了奇耻大辱。
她甚至不顾自家相爷,直接走到萧行轩和颜穗雨面前。
“雨儿,你现在虽然贵为王妃,但怎么说这也是你的母家,该给的体面还是要给。”
出嫁女在外可是靠娘家撑腰,白氏以为颜穗雨还是过去那个窝囊废。
一个傻子想要在王府站稳脚跟,除了依靠娘家,还能有什么办法?
这也是她拿捏颜穗雨的筹码之一。
可谁知她这一脚,好像直接踢在了铁板上。
萧行轩冷声开口:“大胆,君臣之礼不可废!相爷还没讲话,怎轮到你一个妇人来替他做决定?”
“难道这就是你们相府的好规矩?”
眼看着暴虐成性阴晴不定的九殿下动怒,在场众人扑通一下都跪倒在地。
只有不谙世事的颜家大小姐,依旧笑眯眯地站在一旁。
“原来当王妃这么有意思,王爷你都不知道,过去在府里,他们可是从来不曾跪我。”
“早知道当王妃这么好,我可要早点嫁给你。”
眼看着旁边的小女人得了便宜还卖乖,萧行轩难得的嘴角上扬。
他朝着身后的随从挥了挥手,几个穿着统一的家丁直接推开了相府中门。
颜穗雨脸上的笑容更盛,她甚至都没等萧行轩,一个人蹦蹦跳跳地迈过朱漆的门槛,直接从正门走了进去。
这出闹剧彻底震慑住了相府上下众人。
白氏脸上虽然带着尴尬,但还是紧随其后,以尽地主之谊。
她快走两步,拉住轻车熟路的颜穗雨。
“谨王妃可小心脚下,看你跟王爷感情甚笃,若是摔伤了,我们相府可负担不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