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澈抬眸看了她一眼,察觉到她的异样,饶有兴致地顺着唐绾方才看的方向看了一眼。
萧云瑾,六堂兄,许久不见。
他的眼眸渐渐转沉,转了转手上的茶杯。
收回视线,细细地打量着女子的神色,瞧见她眼底有错愕、震惊,却独独没有欣喜。
他眼眸眯了眯,手指不断摩挲着茶盏,循着她这几日言行的蛛丝马迹。
想来她即使是死在外面,也不想和萧云瑾回驿馆。
原来她死也不愿意和他成亲。
凤眸如冰,寒意浓烈,再无遮掩地铺天盖地而来。
萧久在自家少主身边伺候多时,瞧见他这副神色,徒然身子一凉,周身仿佛掉进了冰窖一般,只得往后退了半步。
屋内的温度骤然将至冰点。
唐绾心乱如麻,垂着头不敢再看楼下街道一眼,也不敢看对面的萧澈一眼。
此刻耳边突然一片的死寂,她整个脑袋晕晕乎乎的,随着这片沉寂静蔓延,心里就更加的忐忑。
“菜齐了,几位慢用。”
店小二的一句平常的话让本就如惊弓之鸟的唐绾猛地一震。
她慌乱间抬眸,对上了萧澈那双闪着明明暗暗的眼眸。
眼中闪过一抹显而易见的慌乱,但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挤出一个生硬的笑脸,笑道,“公子,请。”
萧澈瞧见她这般没有骨气又怯懦的样子,额头的青筋跳了下,顿时有一股血气在胸膛翻涌,他深吸了一口去,却转头看向正大步走入房内的人。
“少主,眼下城镇中多了些身份不明、行为诡谲的人,似在搜寻些什么人。”萧期拱手对着萧澈道。
萧期惊愕的目光落在房内陌生的面孔上,见那人黑漆漆的脸十分诡异,又去看少主身后的萧久。
萧久冲着他眨了眨眼,让他莫乱看。
眼下这姑娘是少主收的外室,岂是他们能看的。
等等,如果楼下的人是冲着她来的,那么他家少主岂不是成了那诱拐他人妾室的卑鄙小人。
想到这里,他猛地垂下脑袋,不敢再多想一分一毫。
萧澈唇角微勾,修长玉白的指尖不断地摩挲着,却只字未言。
唐绾心里霎时涌起了一股寒意,不用想也知道,他口中的这些人,定是楼下男主萧云瑾的人。
顿时如坠冰窟,手脚发麻。
虽然书里反派前期基本是无敌状态,但是男主有主角光环,万一让萧云瑾知道她现在和反派在一起,那么......
她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,事到如今只有让反派绕开男主的人会好些。
“公子,我有些害怕。”她大着胆子上前,小声哀求着,轻咬着下唇,眼巴巴地看着他。
却见他望向自己的目光依旧冰冷,只得往前伸手,牵住他袖口的一角。
一下、一下地小心翼翼地扯着。
萧澈抿着眉头,幽幽的目光顺着那葱白的指尖滑向女子眼眸。
瞧见这双清澈眸底里的讨好之意,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,却伸手猛地将她手里的衣角抽回。
“你老实待着,我自会保你。”冷着一张脸道。
话音一落,一侧的萧期只觉得双膝一软,险些跪倒在地,他惊诧地去看萧久,却萧久他点了点头。
确认了这长得黑漆漆的人真是他家少主的人后,萧期歪了歪头,心里一片的凌乱。
萧澈修长的手指抚上了腰间的匕首,指尖一寸一寸地划过。
直到楼下的青衣男子骑马远走,他才将手指移开。
看着眼前心神不宁的女子,萧澈嗤笑了一声,漆黑的眼眸仿佛冰冷的深渊般。
他挑眉凉凉地看了一侧的萧期一眼,转动着玉扳指的手指顿了顿,指了下楼下。
茫然中的萧期立刻清醒过来,旋即又下了楼。
见萧期来了又走,唐绾心里愕然,只得低着头战战兢兢地站在圆桌边,径自忽视那道压迫感极强的视线。
好半晌,只听见对面的人低低道,“那人对你还真是情深意重。”
最后四个字,他的尾音微微上扬,唐绾听着觉得脊背发凉,却只能呵呵一笑,装作听不懂。
心里想问他,他是如何处置那晚马车外的两个男人的,但是按着书中反派的人设,怎么也得是一刀毙命。
细细想来,如果那两人还活着,那么她和反派的行踪,估计早就暴露了。
就在唐绾思绪飞转时,萧澈忽然起身,迈着大步就往外走。
唐绾一愣,忙抬头看去,“公子,你不用膳了?”
“这......这满桌子的菜......”你不吃我吃了。
萧澈冷冷地扫了她一眼,黑眸慢慢眯起,眸底迫出了一抹冷厉,步履矫健地走了。
唐绾抓起桌上的几个包子,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,心里不断盘算着接下来的路。
眼下真是举步维艰,假设能从反派这里逃开,那能躲开男主的追杀吗?
她觉得悬,她眼下连猎户的陷阱、人贩子都避不开,如何避开那些书中牛逼哄哄的暗卫?
想到这里,她抬眸看着眼前这道颀长的身躯,心里暗暗下定决心。
反派虽然性情阴晴不定,但跟在他身边好在没有性命之忧。
这大腿,该抱还是得抱。
眼下她得捂紧自己的小马甲先苟下去,再寻机跑路。
这时,前面的人推开一间厢房,走了进去。
唐绾低着头刚想跟着进去,却被一声震耳欲聋的关门声吓得一怔。
错愕地眨了几下眼睛,愣在原地。
她紧紧地抱紧了怀里的包子,脚尖往一侧动了动,却又顿住,只得再次缩了回来,抬手在门上敲了敲,轻声唤了句,“公子,我还没进呢?”
等了许久都不见房内的人有任何的声响。
她咽了咽口水,大着胆子伸手推了一把,门一下子就被她推开了。
她小心翼翼地探了个脑袋看了看,见这厢房实在是大得很,透过那隔开里间的屏风,她看见床榻上似有一道身影。
关上门,就一屁股坐在外间的软塌上,长长地出了一口气。
小心地侧头,只见那架朦朦胧胧的轻纱山水画屏后,一人正单手支着额角,半靠在床榻上,双眸直直地望着此处。
猝不及防间就对上了萧澈那双笼着寒光的黑眸,心里咯噔一下,身子一颤,险些跌坐在地。
忍住了心里的惊恐。
她稳了稳身子,朝着里间的人笑了笑,模样要多谦卑,就有多谦卑。
再次抬眸时,就见萧澈已经翻身面向里侧,只留一道背影对着她。
唐绾只得胡乱地啃着手里的包子,直到填饱了肚子,才觉得她又活了过来。
连着好几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中,这具身子实在太累了,身子往旁边一栽,直接倒在一侧的软塌上。